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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晶 散文——《麦子熟了》
发布时间:2025-05-27     作者:王晶       来源:西安公司      分享到:

布谷催芒种,星移麦陇黄,

磨刀石上露,犹带去年霜。

铁牛吞浪急,老父镰影长,

秕谷随风逝,实穗自归仓。

接到父亲电话时,临近端午时节,窗外的艾草与菖蒲正随风飘散淡淡的清香。他说“麦梢黄了”,四个字便让我的指缝泛起痒意,仿佛已经触到那些带着芒刺的穗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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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北平原,端午总是与麦收季节微妙地重叠。菖蒲剑形的叶片还挂在门楣。父亲磨刀的石台已生出青苔。母亲从腌菜缸里舀出酸浆水,陶碗边沿结着细密的盐霜。父亲开始每天用拇指碾开麦穗。那些青涩的籽粒会在某个清晨突然变得金黄饱满,像无数颗小太阳坠在秸秆上。

磨刀声在黎明前响起。青石色磨刀石上溅起水珠,带着铁锈味渗进我童年的记忆。母亲把去年的旧草帽浸湿,帽檐还留着去年晒干的汗碱,在清水里漾开淡黄色的云。我学着父亲的样子蹲在地头,发现麦秆比记忆里矮了半截。收割机轰鸣着开过邻家田地时,父亲固执地挥舞镰刀,银亮弧光里惊起的蚂蚱,纷纷跳上我卷起的裤管。

全村的麦浪是同时翻滚的。拖拉机突突开过田埂,惊起扑棱棱的野鸡。弯腰收割的人影在麦海里起伏,像虔诚的朝圣者。新割的麦茬渗出乳白色汁液,混着泥土腥气钻进指甲缝里,要攒够三场雨才能洗净。

晒场上,麦粒在竹耙下沙沙流动。祖父用木锨扬起麦子,风就把秕谷吹到西边篱笆下,秕谷混着蝉壳扑在脸上。傍晚收麦时,总能摸到晒烫的麦粒堆里藏着几只打盹的麻雀,羽毛上沾着碎麦壳。

最动人的是暮色里的麦场。余晖给麦堆镀上橘红。暮色里装袋的麦子沉得坠手,父亲突然说:“今年每粒都比往年重。”晚风掠过空荡荡的麦茬地,把这句话吹成我掌心里一枚带汗的麦粒。祖父蹲在麦场边抽着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像在点数这一年与土地的交易。

乌云压到杨树梢,雨噼里啪啦下了起来,麦收时节的雨总是来得急切。晒场的人们奔跑起来,木锨扬起麦粒的弧线比彩虹更加绚丽。雨点砸在晒烫的泥土上,蒸腾起麦香的的雾气,这是大地在芒种时节特有的呼吸。

最后一车麦子进仓那晚,母亲会蒸新麦馒头。灶膛里的麦秸烧得噼啪作响,蒸汽带着麦香漫过窗棂。我蹲在粮仓门口,听见饱满的麦粒在麻袋里轻轻碰撞,像在诉说土地的秘语。(西安公司 王晶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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